九块九逗猫棒

【眼泪女王】春天碎片(6)

让白理事回来一会…


第6个🧩

 

白贤佑醒来的时候,脑袋像裂开一样作痛,仿佛某条神经被抓住两端用力绷紧,导致他睁眼后的一阵时间里都在眩晕状态,直到可以清楚视物。

 

他在床上醒来,侧面是敞开的衣柜,里面凌乱地挂着他的衣服,床头柜上的水杯还是规矩地守在那里,好似主人从未离开过。

 

这是他离婚后在首尔租住的公寓。而他如同宿醉后的每一个早晨般醒来。这是日常,如果没有那长达一个早春的梦。

 

他在梦里停留了一周时间,入睡之前刚与洪海仁交换一个绵长的吻。

 

白贤佑撑着自己的脑袋,坐在床上久久不能动弹。无数的思绪毫无预兆爆炸般侵蚀着他的脑袋,至少在他宿醉后卡住了头脑里锈蚀的零件。他觉得荒唐,荒唐得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。

 

他捧着脸压低声音哭着,吼声被掩埋在手心里。如果是一个梦,那么真实就是对他的巨大的折磨。那是将他高高捧起的心脏重重踹下山崖,他连碎片都找不回来。

 

直到嗓子哑掉,直到他抬头看着墙上的时钟,才不得不强迫自己收拾妥当出门。把梦关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里。

 

关上门之前,他看了一眼形单影只的沙发,在那里他们短暂相拥过5分钟,那五分钟他切实地拥着海仁睡着了。至此之后,他再也没有睡过那样安稳的觉。

 

他如同每一个周末,坐着公交去医院楼下,买上一束新鲜的薰衣草,乘电梯到医院高层的VIP病房,站在那扇门前踯躅两秒,推门而入。

 

洪海仁沉静地睡在房间中央那张病床上,细密的管道连接着规律的机器声音,心电的波浪在上下起伏,生命便在这个有条不紊的秩序之中运行下去。

 

一个月前海仁晕倒在家里,送到医院便昏迷不醒,医生判断或许是肿瘤压迫神经功能区所导致的脑死亡。扩散性脑瘤根本无法以手术的方式来淡化影响,走到这一步也是药石罔顾,只能以最基本的生理需求来维系着生命体征。

 

他把花插进床头的花瓶里,紫色的薰衣草在百叶窗折射的眼光下好像点缀了露珠。新鲜得恰好,给空白单调的病房增添了一抹亮色。

 

“海仁啊。”白贤佑坐在病床边,熟能生巧地给洪海仁按摩手指,与每个早晨一样向她报备,“我昨天没来陪你,对不起,昨天公司有急事需要处理,就拜托妈过来照顾你了。所以是因为这样才梦到你了对吗?”

 

那只手上有一颗圆形切割的钻戒,白贤佑抓着她修长的手指凑在嘴边落下一记吻。又俯身在洪海仁额头上吻了一下。

 

“呀,你在梦里主动亲我了,以前都没有过,我未免也太吃亏了。”他抬手替睡着的人理额前的头发,不小心碰到她的睫毛,一动不动。

 

洪海仁像乖巧的娃娃安睡在床上,听话地任由白贤佑照顾她,为她翻身,为她量体温。可是她太安静了,安静到整个病房只有白贤佑一个人的声音。

 

他习以为常地自顾自做完这一天的步骤,便开始看着洪海仁发呆。自从洪海仁昏迷以来,他每天都是这个状态,仿佛从公司请了长假,在病床旁从天亮坐到天黑,晚上就睡在陪护床上。

 

心电是他魂牵梦萦的声音,两分钟没有听见滴答的机械声,他心跳也会随之骤停。哪怕是洪海仁的父母也劝白贤佑休息一阵子,可他仍然像个守望着远处灯塔,执迷在暴风雨中的水手,手中拉着帆,紧紧不放。

 

每个晚上都在祈祷,哪怕根本没有神明垂怜他的祷告。

 

白贤佑在这段时间里用目光描摹过海仁的脸无数次,他几乎要数清楚她有几根睫毛。与梦里的人相比,她消瘦了很多,两颊因为微微凹陷而显得更不好接近,更骄傲。

 

因为回忆近在咫尺,所以对比格外清晰。白贤佑心痛得弯下腰去:“海仁啊,我这三年到底做了什么,你才会变成这样?”

 

他把脑袋低垂到她手背,长过眼睛的额发贴在她的皮肤上,一副忏悔的模样。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压着汹涌而来的泪意,直到发梢被带动。

 

那是皮肤的温度与幅度小到微乎其微的移动。白贤佑惊醒般抬起头来,看着那轻微跃动的手指,定格在那。

 

两秒之后,他才侧过头去看洪海仁的脸,那双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,留了一线可以供阳光进入的距离。

 

“海仁。”白贤佑生怕惊醒了这样不真实的画面,他握住海仁的手,按响了呼叫铃,“你醒了?”

 

没有人回答他,那双眼睛又停止苏醒,停在了一个微微张开的时间上,但那黑色的瞳孔却没背阳光叫醒。

 

她在沉睡与清醒之间停驻,好像灵魂还在身体外徘徊。

 

医生用手才叫那双眼睛打开,却没有拉回那里面原本盛满的生气,她定定地看着天花板,安静得像冬天封冻的河流。哪怕如今是暖春四月,却依旧满面寒霜。

 

白贤佑在几分钟内经历了大起大落,他有些腿软地支撑着病床的尾巴,看着几位主治来回奔波折腾,看着闻讯而来的海仁的父母,却有种并不置身于当下的感受。

 

他抽离在这个世界之外,看着所有人忙忙碌碌地围着那个人,又没法让她对着他生气,对着他微笑,对着他做出一副嘴硬的表情。

 

医生在他耳边说了很多的看法与结论,全都向风一样模糊地溜走,只剩给他一背冷汗。

 

如果可以选择,他想要永远睡在昨晚的梦里,拉着洪海仁一起。只有这样,他才可以接受这个无法醒来的海仁,因为他们同在梦里,过一个永不消逝的春天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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