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顾盼生辉】石榴成熟时（21）
睁眼的时候，顾千帆没看见赵盼儿，床单被罩枕头都还有被压过的褶皱，但人不见了。
他甚至有点恍惚，害怕发生过的一切只是梦境，但身体的感受很清晰地提醒他，昨晚得偿所愿。
他到浴室洗了个澡，围着浴巾在镜子前面审视自己，没有太多的痕迹，唯有后背那些看似触目惊心的抓痕，让他得意。
睡了人就跑，这是什么作风？
他看钟，时间过了中午，还好戏已经杀青，不然全剧组的人都传他纵欲。
恰好陈廉敲门进来，对上领导一脸春光荡漾，吓得差点跌一跤，又不小心看到了他背上的抓痕，不可置信。
“头头头儿……你昨晚……”他皱眉，痛心疾首，“你怎么背着盼儿姐做这种事？”甚至还想骂一句渣男，但因为担心自己的工作，没敢出口。
顾千帆看他一眼，小子智商难得掉线，找了一件黑衬衫穿了，一边扣袖扣一边问：“你盼儿姐呢？今早有看到她吗？”
陈廉不想说话，他在重新审视领导的人品，看自己鞠躬尽瘁、鞍前马后这么多年，是不是错付了。
顾千帆观察小孩模样觉得好笑，一手搭上他的肩：“想辞职直说？”
“盼儿姐中午的飞机直接飞京里了。下午有活动要参加。”陈廉忍辱负重，还是小命要紧。
“……”
顾千帆突然后悔昨晚上太温柔，还能让她精神这么好，一大早爬起来赶飞机，一声不吭就跑。
拿出手机，发了一条微信语音，也没背着陈廉：“赵老板，睡了人就跑，这符合交易规则吗？”
随后无视小助理天打五雷轰的表情，让他定机票回去。
她跑，他就追呗。
赵盼儿的处境没比他好到哪去，落地之后还在保姆车里打瞌睡，她腰酸腿软还精神不济，只是活动不能临时推，顺便还能钓着顾千帆，就强打精神回京。
她精神恍惚，没太注意，语音点了外放，这句话就这么在密闭的车厢里回响。
葛招娣本来在啃苹果，一下被噎住，孙三娘手机落地，声音相当清脆。
赵盼儿瞬间清醒，在找不到应该做什么反应之后，强装淡定。
半晌的沉默之后，还是孙三娘会来事，打破了僵持的局面。
“和好了？”心里腹诽，就一晚上进展这么快？
赵盼儿摇头，“喝多了。”
“得了吧你，我还不知道你的酒量，你也不是那种酒后乱性的人。”
没留面子，没留余地，她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被迫，但想想顾千帆，又觉得不太可能。
赵盼儿也豁出去了，都是自己人，“我存了和好的念头，但是又不想这么快和好。”
至于昨天，确实是酒精上头，气氛正好，情不自禁。
孙三娘点头，葛招娣在心里欢呼，足以见得敌人打入内部有多深入。
下午的活动在国贸，先在酒店妆造休息，然后简单去站个台剪个彩也就结束了。
她也不知道会有哪些人在场，昨天没来得及提前看台本，到了现场才发现还挺热闹。
几个最近曝光量不错的后辈，见到她都很有礼貌地打招呼，她不太认得，实在是更新换代速度太快，她的记忆跟不上。
只认得一个年轻女孩子，脸上笑容明媚，鹅蛋脸大眼睛很漂亮。是那个采访里说自己喜欢顾千帆的女孩。
长得是真美，她也觉得赏心悦目，眼光就在女孩身上多停了两秒钟。
活动流程走完半个小时，她们被安排在国贸高层的宴会厅喝下午茶，她全程都提不起兴趣，寒暄来往过了就窝在沙发里捧着咖啡喝。
直到那个女孩坐到身边，挺自来熟，开始跟她介绍自己，说想要建立联系。
还挺有意思，交换了微信，简单回应几句，就听女孩子问：“昨天看您和顾老师新戏杀青了，恭喜！”
“多谢。”她在寻觅这话里的话，总觉得不是面上那味道。
“我也想跟您取取经，因为之前跟顾老师搭过戏，但是一直就是工作状态，也挺想私下和他成为朋友的，不知道他平时喜欢些什么？”
一段话说得温婉但流利，一看就是心里练习过好几遍的。
胆子也很大，人也很直接，这话的潜台词不就是，我想追顾千帆，来找前女友取取经嘛。
她突然就有点喜欢这个女孩，娱乐圈里不兜圈子，勇敢直面感情的人还是少数。
不过，领地意识要有，人家都找上门来，她也没法这么大度的行善：“我和他不熟。”
“怎么会呢？看你们现在的状态也很亲密呀。”
这是真爱粉，赵盼儿想，应该是会看顾千帆一切动态的那种。
“演的。”她吹凉杯子里的咖啡，喝两口，太酸，不喜欢，“其实你要是喜欢他，可以直接追，我给不了你参考意见，我没追过他。”
给小艺人说愣了，这话要再听不明白，她也没法走到这个位置。
自动退场，留给赵盼儿一片清净。也是真的累，她想回家补觉，但看孙三娘还在社交，就没提，窝在沙发里阖眼，打算眯一会，没想到真睡着了。
不过睡不踏实，脖子睡久了有些酸，醒过来也就过了将近半小时。
宴会厅的气氛变了，那种隐秘的沸腾，目光锁在她的角落，有窃窃私语，也有看热闹的笑意。
她抬头，对上顾千帆的脸，发现自己靠在他胳膊上，头侧还被垫了一个抱枕。
他就那么坐着在翻手边的杂志，将就她的那杯咖啡。
“醒了。”他看她睁开的眼睛里尚有几丝迷惑，俯到她脸旁耳语，“回去睡？”
不把在场的其他人当人看，没有媒体在，现场也大多数是品牌的工作人员，他不太担心，即使透出去了又怎么样呢？
她坐起身，“你怎么回来这么快？”
“哪有你快？”他揶揄她，“连夜收拾行李了吧，赵老板。”
他打量她，夏天穿了一件领子盖住脖颈的连衣裙，盯住锁骨，那里应该有印记。
赵盼儿不理会，这男的已经收不住了。
围观了半天，品牌负责人才走到两个人的屏障里，和顾千帆打招呼，把自己的名片递出去。
顾千帆虽然为人比较冷淡，但向来礼数都很周全，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，也回应得大方得体。
赵盼儿在旁边差点扶额，心想这是什么场合，他算什么？
寒暄之后就打算离开，晚上晚宴是不参加了，询问孙三娘，经纪人还要留下来，一举两得的事情，她乐得做。
朝顾千帆打个眼色，催促他快把她带走吧。
两个人就朝电梯走，准备下停车场。还没到电梯口，被人截住了去路，是那个女艺人。
顾千帆记得她，跟自己搭过戏，但演技还青涩，私下里也没有任何交流，所以也没有太深的印象。
至于上一次的印象，还是赵盼儿给他看她的采访视频。
“顾老师，好久不见。”女孩子看上去有些腼腆，果然还是年轻，见到喜欢的人跟见别人的反应天差地别。
赵盼儿走到电梯口，按下键，然后离得远了点，倚在一旁看好戏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顾千帆没什么多余的表情，面对外人向来这样，不熟，不多说话，不做表情。
“顾老师，那个……我能加你微信吗？”
原来没有微信啊……赵盼儿有点惊讶，合作了一部戏都没个联系方式，比起顾千帆，她可太有人情味了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没有微信。”
电梯门开，顾千帆走到赵盼儿身边，牵住她的手，往里走。
她挣了两下，握得太紧，没挣开。
电梯门外，女艺人还在尴尬，只能做个挥手拜拜的动作，赵盼儿看身边的人没什么反应，心怀不忍，也挥手。
没有微信？真是编瞎话都不过脑子，谁能信？
“放开。”
电梯门合上，顾千帆依照指令把手放开，揣进兜里，观察她，没吃醋。
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。
昨天晚上的事情似乎没有在两人关系里起到任何作用，顾千帆从后面望她的肩颈脊背，无奈起来。
一直都很难追，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，还好他认定了人，又耐心十足。
停车场，他开了自己的那辆吉普，看赵盼儿准备上保姆车，就赌在车门口没让。
“我送你。”
“不劳大驾。”
从另一侧上了车，让司机合上门送她回家。
顾千帆没办法，只能找内应，拨了个电话出去。
五分钟后，开出去的保姆车又回到原点。
“上车。”
吉普车门敞开着，副驾驶座位很干净，在恭候它的乘客。
赵盼儿在心里把孙三娘狠狠鞭笞了一把，坐进车里。
城市正是夕阳西下，万家灯火刚刚亮起，顾千帆拧开广播，电台主持人叽里呱啦讲发生在各个角落的鸡毛蒜皮，赵盼儿坐在一边。
长长的车流堵在柏油马路上，缓慢，一眼望不到头。
她又开始打瞌睡，头一点一点，小鸡啄米。
顾千帆习惯性地掏出烟，从右车镜里看到她闭眼的样子，又塞回去。
车流又停了，他靠在椅背上，嘴角不自觉扬起。
一切都回到正轨，哪怕还需要努力，但这才是他想要的，他的家不在那些亮起的高楼大厦任意一户，也不在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血缘关系里。
他的家，在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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